在安徽水彩畫界,有這樣一對父子傳為美談:父親是安徽水彩畫的奠基人和領軍人,兒子是安徽水彩畫的接棒者和傳薪者;但是父子的創(chuàng)作方向、創(chuàng)作內(nèi)容、創(chuàng)作風格卻迥然不同,就像兩座高山,相對崛起,既云端爭峰,又根下同源。
這對父子就是王大仁和他的次子王彪。
認識王彪是在2014年。那一年,王彪作為蕪湖市美術家協(xié)會第五屆主席團主席,率隊到蕪湖縣來采風寫生。我當時負責縣委宣傳部外宣辦,兼縣文聯(lián)具體工作。王彪給人印象是既隨和又干練,與人交流溫文爾雅,安排工作井井有條。剛開始,我并不知道王彪有多優(yōu)秀,沒留下深刻印象,只是盡力協(xié)助他把工作做好。隨著交往的增多,我對他的了解也越來越多,對他的藝術成就越來越佩服,對他的理想追求越來越理解。
起于平常,敬于才華,久于人品,大概說得就是我倆的交往。
上世紀60年代,王彪和成千上萬的同齡人一樣,幾乎不上文化課,只學工農(nóng)兵。萬幸的是,他生長在藝術之家。父親王大仁是位畫家,是新中國培養(yǎng)出來第一代藝術類大學生;母親于素貞是位書法家,家學淵源流長。在不足8平方米的廚房兼畫室里,常常有畫家或是外地人來求教。王彪幾乎是每天都能看到父親作畫、母親寫字的情景,在耳濡目染環(huán)境中從小就識別了素描、速寫、油畫、水彩畫、中國畫等不同畫種的不同語言表達。
上世紀70年代末,高中畢業(yè)的王彪成為知識青年。他帶上畫筆、顏料、畫夾來到了蕪湖縣。正因自己有一技之長,王彪沒有和其他知青一樣天天跟著當?shù)剞r(nóng)民下地干活,而是配合大隊開展宣傳活動,用大刷把在村頭巷尾或是有空墻地方寫標語,之后又被調(diào)到縣文化館參加文藝創(chuàng)作訓練班。那時,他干勁十足,經(jīng)常畫到凌晨1、2點。半年內(nèi),他畫了數(shù)百個人物素描頭像。他將這些習作送給父親看,得到了肯定和表揚。不久,他當兵入伍,成為一名中國人民解放軍。因為繪畫,他自帶光亮,從基層連隊到團司令部作訓股,從師政治部到十二軍政治處,接連調(diào)任。他創(chuàng)作的《黃麻起義》《阻擊戰(zhàn)》等軍史油畫、《團長來一個》《夜讀》等連隊生活版畫,相繼在南京軍區(qū)《前線報》上發(fā)表。
上世紀80年代初,王彪退伍后通過自己的努力考上了理想大學,在藝術天地里全面提升自己,除基礎知識、素描、色彩以外,還學習了設計學、廣告學、中外美術史,增添了圖形設計概念,有了全新的藝術概念,為日后創(chuàng)作創(chuàng)新打下了堅實基礎。
1989年,王彪創(chuàng)作的“保護水源”設計招貼藝術作品入選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40周年紀念——第七屆全國美術作品展。當年安徽評委說“全省各地送件作品一百多件,再從一百多件作品中遴選出四十件作品去全國參評,最終安徽只有四件入選”,王彪的作品是4件之一。
由于成績突出,他得到老一輩藝術家鄭震、柳新生、鮑加的重視、鼓勵與指導。1993年,王彪的水彩作品《西藏組畫》入選安徽省首屆新人新作水彩畫作品展一等獎。1995年,他的作品又入選第十屆全國新人新作美術作品展。在這一時期,他下決心將水彩畫藝術研究作為終身努力方向。
1998年,王彪入學由中國美術學院主辦的首屆全國水彩高級研修班,當時全國只有19名學員通過審核。為期一年的學習是王彪系統(tǒng)學習水彩畫最重要階段,對他來說具有里程碑意義。
這是一次溯根求源的學習,讓王彪掌握了真正意義上純正的水彩畫語言。課程邀請的導師是英國資深畫家理查·雷頓、法國著名油畫家司徒立、臺灣畫家陳忠藏和楊恩生、材料專家張勁、當時全國水彩畫評委主任黃鐵山及副主任關維興、王維新等。這些油畫家、版畫家、中國畫畫家為高研班理論講座或現(xiàn)場示范作畫,大大提高了學員藝術水平。王彪學得如醉如癡,他的藝術眼界被打開,藝術觀念被更新,一切都像是重新再來一遍。他不斷進行從形式到內(nèi)容的多方位思考與實踐,對水彩畫材料進行了全面研究,并結(jié)合時代進行選題認識,創(chuàng)作優(yōu)秀作品。1999年,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50周年紀念——第九屆全國美術作品展中,全班19位學員中就有17位學員入選。高研班同學匯報展在中國美術館、魯迅美術學院展出,并由湖北美術出版社出版作品集。巧合的是,那年王彪和父親王大仁的水彩畫同時入選全國美術作品展,一時成為安徽水彩界的佳話。這一年,王彪正式成為中國美術家協(xié)會會員。
2000年后,王彪在水彩畫藝術創(chuàng)作上遇到了瓶頸。他彷徨、迷茫、懷疑、批判自己的藝術走向,用了近十年的時間翻閱研究中外美術史,在創(chuàng)作規(guī)律中尋找自己、突破傳統(tǒng)。他深入城鄉(xiāng),到生活中找感受。他去過黃山到過新疆,走過城市下過礦山,讓他魂牽夢繞的卻是煤礦。
十年磨一劍。王彪實現(xiàn)了水彩藝術的鳳凰涅槃。
水彩畫《炸鬼子去》在建軍八十五周年全國美術作品展中榮獲最高獎,入選第十屆文化藝術節(jié)全國優(yōu)秀美術作品展。他以煤礦工人為題材創(chuàng)作的《收工》系列作品,先后入選全國水彩·粉畫展、深圳國際水彩畫雙年展、中國水彩人物畫展、今日絲綢之路國際大展、“感知中國.最美中國人”中德建交四十五周年藝術大展、安徽省“我的沃土.我的夢.大淮河”美術創(chuàng)作金獎、亞洲國際美術雙年展覽優(yōu)秀作品、中國第十二屆藝術節(jié)優(yōu)秀美術作品展、第十三屆全國美術作品進京展、第三屆中國美術獎提名。除此之外,《收工》系列作品還入選國家藝術基金美術創(chuàng)作項目,王彪亦被評為蕪湖市首屆文化領域優(yōu)秀人才。
求索路上,榮譽滿倉。破繭重生的王彪,在藝術之路上越走越遠,越走越寬,越走越亮。歷經(jīng)十年,他的水彩人物探索得到全國美術界充分肯定和廣泛好評。
交往中,王彪和我說,他一直有一個心愿,想把父親的畫捐給家鄉(xiāng)灣沚區(qū)人民政府。他說,父親一輩子從事水彩畫創(chuàng)作、研究和教學,他的畫作就是對后來者的示范,他要把這些作品通過捐贈展陳出來,讓廣大美術愛好者觀摩研習,以此繼承父親遺志并推動水彩畫乃至美術事業(yè)的繁榮發(fā)展。
我對他肅然起敬。因為我知道,王大仁的畫成就很高、存量不多、價值不菲。他的捐贈將是灣沚區(qū)文化發(fā)展史上的一大亮點。
王大仁一生摯愛水彩藝術,孜孜追求水彩藝術,努力發(fā)展水彩藝術。他從小就喜歡美術,在大學期間遇到了水彩大師呂品。面對呂品教授的水彩畫,那些洶涌咆哮的憤怒大海、青翠欲滴的山?jīng)_小村、妙不可言的豹突泉水……無一不打動著他的心靈。他對呂品教授的為人、從藝、教學等各個方面都非常景仰。他深深地愛上了這門藝術,從此付出了長期艱苦的藝術勞動,到處寫生創(chuàng)作、尋友拜師、觀摩畫展、專取眾長,心境也為此更寬亮,繪畫技藝也一天天進步。上世紀50年代,他的處女作《逍遙津》在《江淮文學》上用彩色版印出發(fā)表,對他鼓舞很大,更加堅定了他把一生奉獻給水彩畫藝術的信念。上世紀60、70年代,他繼續(xù)在這塊藝術天地里辛勤耕耘。這一時期,他的水彩畫《安徽新貌》《江淮風光》《祖國各地》等組圖由安徽美術出版社出版發(fā)行,不少作品在各地報刊上發(fā)表,深受人民歡迎。
上世紀80年代,王大仁的藝術觀念有了一個大的飛躍,創(chuàng)作日趨成熟,成果越來越豐碩。他的水彩畫作品參加了華東六省一市水彩畫展、第二屆國際藝術博覽會、第一屆全國水彩畫展、全軍美展、第七屆全國美展和全國科普攝影大展,同時在省內(nèi)外舉辦個人水彩畫展,不少作品選送到十幾個國家展出。這一時期,他的作品追求真情抒發(fā),寄情于景,借景抒情,情景交融,把中國畫用筆融入水彩畫,營造成一種大氣勢、講意境的格調(diào),努力使自己的水彩畫藝術語言在抒情的風格中、在詩情畫意中蕩漾出一種內(nèi)蘊渾厚、流暢明快的氣勢,形成中西交融、中西合璧的獨特的名族藝術風格。
上世紀90年代,隨著時代的進步、文化藝術的繁榮、科學技術的突飛猛進,新材料不斷涌現(xiàn),王大仁的水彩畫藝術領域也在不斷擴展,藝術觀念、藝術語言和表現(xiàn)技法也在不斷更新、不斷豐富。他注意時代變化,此時的水彩畫已經(jīng)成熟,有了自己的藝術風格。這一時期,他的作品入選第二屆全國水彩展優(yōu)秀獎、第九屆全國美展、美國十六屆水彩畫展三等獎;多次在國內(nèi)外舉辦水彩畫個展,獲得好評;一些作品被美術館、博物館收藏。
父親是水彩風景畫名家,兒子是水彩人物畫高手,風格迥異、成就俱佳,這在安徽乃至全國水彩畫界是不多見的。
中國繪畫藝術起源于中國古典哲學。中國古典哲學認為人與自然是高度和諧的,所謂“仁者樂山、智者樂水”,在山水中怡情并得到至高的樂趣。我因為與王彪交往深厚的緣故,有幸看到了王大仁的很多作品。他的《秋山秋水》《春江水暖鴨先知》《大海的呼喚》《燈火闌珊處》《天山牧場綠》《黃山云?!贰督魈斓赝狻贰秲砂肚嗌较鄬Τ觥返鹊?,無不以山水草木、花鳥魚蟲等等大自然客體作為摹寫對象,在它們中間探索其蘊涵著的無盡的審美趣味,展現(xiàn)一種人與自然的內(nèi)在的和諧關系??赐醮笕实漠嫞湍芨惺艿阶约号c自然之間的溝通、交流和默契?!肚锷角锼纷屓藢庫o安謐,《春江水暖鴨先知》滿紙透著早春氣息,《大海的呼喚》給人奔赴的力量,《燈火闌珊處》用大片的紅展現(xiàn)了抑制不住的內(nèi)心的火熱,《天山牧場綠》云山的高遠、馬群的悠閑一下子把人帶入曠野、融入天地間。這種作畫與觀畫的對話或體驗,可能就是古人所說的“會心應目”。王大仁的畫給人一種清寂、虛靜、深邃、曠遠的意境。這種意境給人無限自由的感覺和無以窮盡的意趣。正如美國紐約世界水彩畫大展給予王大仁的頒獎詞一樣,“用水彩畫表現(xiàn)出詩一樣的抒情畫面,是我們?nèi)祟愖钕蛲幼〉拿利惣覉@”。在他的畫前,觀摩得越久越能得到某種來自心靈的暗示或象征,對自身內(nèi)心世界有一種重新發(fā)現(xiàn)的感覺。人是社會性的動物,社會給人帶來功利要求,功利的背后是煩惱。王大仁以風景風光為創(chuàng)作背景,以水為媒介,通過用豐富地色彩來描繪山水物象,以自然之美抒發(fā)心中詩意,讓人暫時忘卻了這種煩惱。他的水彩畫,清麗、明快、透明、瀟灑,有一種熏陶和感染的力量,具有“水韻、彩趣、詩情”特色,是藝術百花園中的一株鮮艷奪目的花朵。
王大仁的水彩風景畫取得了很高成就。但是作為王大仁次子,自小在他身邊長大,耳濡目染的王彪?yún)s沒有繼承他的風景畫衣缽,而是另辟蹊徑,走上了水彩人物畫的創(chuàng)作之路。
王彪告訴我,盡管深受父親熏陶,但他在人物造型上有獨特的把握。他筆下的人物線條流暢、造型準確、神形兼?zhèn)?。王彪是個有自己思考的人,從小就顯示了自己的獨立性。他對父親的畫非常喜愛,但他并不想走父親的老路。他喜歡探索藝術的未知地帶。英國美術批評家克萊夫·貝爾說,藝術是一門有意味的形式。他進一步解釋,線條、色彩等以某種特殊方式組成某種形式或形式間的關系,激起人們的審美感情,這種線、色的關系和組合,這些審美的感人的形式,就是“有意味的形式”。這對王彪影響很大,一下子打中了他的某種心弦。一直以來,有一個聲音引導他走向著一個未知世界,他不知道是對是錯,但不自覺地跟了下去。他沒有選擇在別人看來是“近水樓臺先得月”的父親的畫風,而是走向了一個他也不知道的方向。直到他讀到貝爾,他才感覺到“有意味的形式”應該就是那個聲音,就是那個激勵他探索未知地帶的聲音。他有點激動又有點迷茫。他回顧自己以前的創(chuàng)作,溫習前人的作品,翻閱大量的書籍,感覺失去了方向,不知道什么樣的形式才是“有意味的”。
進入新世紀,中國的發(fā)展日新月異。各地都在招商引資,推進開發(fā)區(qū)建設,城市高樓大廈更是鱗次櫛比,一派欣欣向榮景象。但是,王彪穿行在其中,卻并不感到十分快樂。他看到農(nóng)民工支撐起了大城市,看到城市繁榮的背后是環(huán)境臟亂差的農(nóng)村,看到一部分“先富起來的人”在燈紅酒綠里穿梭而另一部分“后富起來的人”還在貧困邊緣掙扎。這一切的不協(xié)調(diào)、不和諧、不平衡讓他揪心,久久不能平靜。他在想,筆墨當隨時代,作為畫家如何創(chuàng)作才能表達這樣的反差、這樣的對比、這樣的警醒?在淮北楊場煤礦,他下到煤礦600多米深的井下,看到深邃悠長的礦道、滾動流淌的煤帶、漆黑只剩兩眼的礦工,被震撼到了。礦工那黑黝的面容、疲憊的身軀、渴望的眼神,強烈地打動了他。地面上萬家燈火,井底下漆黑一片。這不正是自己要找的素材嗎?!他感嘆,這是在用生命換取人間光明!這深邃的長、嚴酷的生、流動的黑,是力量,更是凝重,讓王彪找到了創(chuàng)作的靈感。
怎么表現(xiàn)?他想到德國表現(xiàn)主義版畫家珂勒惠支創(chuàng)作的《母與子》《磨鐮刀》,抒寫了生命的慷慨悲歌。他想到德國表現(xiàn)主義藝術家基弗的《英雄符號》《和平》,表現(xiàn)了強烈的二戰(zhàn)期間的戰(zhàn)爭與殺戮、苦難與宣泄。他想到中國畫家周思聰筆下的《礦工圖》,變形的夸張,厚重的墨感,達到了極致。文藝作品無窮魅力在他心中激起了千層浪。
父親是研究水彩水墨創(chuàng)新融合的畫家。他啟發(fā)王彪,為什么不用中國畫的墨色來塑造心中的人物生活、人物形象,構(gòu)建自己的水彩畫的意象世界?水彩畫是西洋畫、舶來品,引入中國必須用中國視角加以改造創(chuàng)新,這樣才有生存之基,才有發(fā)展可能,才有全新面貌。藝術貴在未知,貴在探索,要大膽想、大膽試、大膽闖。他告訴王彪,西洋水彩畫和中國水墨畫有相通的地方,水彩畫離不開水的運用、離不開水與色彩的融合運用;水墨畫也是這樣,水墨畫中的“墨分五色”,焦、濃、清、淡、黑,也是通過水分多少生成的;要通過大量試驗實驗,探索水墨丹青的表現(xiàn)形式。
王彪大膽用水、墨、彩糅合融合,創(chuàng)造新的藝術語言,塑造心中的人物形象。他對采風素材進行分類,選擇生動的、有動感狀態(tài)的人物造型進行再創(chuàng)作,在大的造型結(jié)構(gòu)上注入自己的審美情趣,借助電腦ps去色處理,在黑白造型上進行獨特設計,嚴謹細致入微調(diào)整。之后,將處理好造型圖形打輪格放入水彩紙畫面中,根據(jù)畫面形式需要觸筆生情、觸水生化、觸墨生活,力求氣韻生動、氣象萬千。此時,畫面產(chǎn)生節(jié)奏共鳴,在調(diào)整中確定構(gòu)圖走向。這一過程有很多不確定性,但充滿了趣味性、意味性和藝術性,在人與紙、人與水、人與墨之間隨意生發(fā),一紙空間產(chǎn)生了天然融合的圖式形態(tài),讓人感覺隨心隨意、揮灑自如、暢快淋漓。
經(jīng)歷數(shù)百次的嘗試,王彪終于找到了水、墨、彩融合的藝術形式。
他長舒一口氣,告訴我,這就是他苦苦追尋的“有意味的形式”。藝術的魅力在于它的不可知,在于它的探索性,在于它的想象空間,在于它的似與不似之間,在于它的有別于前人的語言表達。王彪擁有水彩水墨雙重創(chuàng)作能力,所以他能完成水彩水墨的融合創(chuàng)新任務。他以特定人物為創(chuàng)作內(nèi)容,以水為媒介,用中國畫的墨色塑造人物形象,用粗糙干裂線條和強烈黑白對比關系,用水彩的赭色強化與黑的冷暖關系,渲瀉生與死、悲與傷的情緒,用墨黑藝術形式表現(xiàn)悲壯的美,為安徽水彩畫開辟了人物方向新境界。
王彪的水彩人物畫,是一種介于水墨與水彩之間的跨界的美術作品,遠看是中國畫,近看像版畫,再看是水彩畫。正如當年《美術》雜志評論說:“我們站在一件水彩畫作品前,必須要仔細辨識才不致混淆,如《炸鬼子去》區(qū)別于常見的水彩作品,作者一改水彩畫善于以豐富的色彩表現(xiàn)形體的特點,用單色表現(xiàn)了一群參與抗日的民兵形象,其中大量黑色線條以及大面積渲染的灰色,與中國水墨畫頗有相似之處,而畫面中人物形體的塑造也表現(xiàn)出中國寫意人物畫的借鑒。”
王彪正是用中國寫意改造水彩人物,創(chuàng)作了讓他獲得眾多榮譽的《收工》系列作品。他在群象人物刻畫上別出心裁,一號人物往往用濃墨渲染而過,大膽地不作五官塑造表現(xiàn),故意留白,讓人物形象傳達出無限想象空間。這些被隱去的五官,你可以想象成笑臉,因為他上井后有愛他的人在等他,他用他的勞動支撐起他的幸福。你也可以想象成愁容,因為他有不幸的生活要他去處理,他用冒險換取的薪金將幫助他解決生活的困難。盡管他與他都是從井底上岸,定格在一張紙上,但卻是奔赴不同的生活,訴寫著不同的故事。
第十三屆全國美術作品進京展評價:“王彪的作品讓觀者感受到他擁有很強的寫實功底,并致力于探索如何用更加多元的藝術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感受,以傳統(tǒng)的架上繪畫為基礎,兼用多種不同的表現(xiàn)手法進行創(chuàng)作,這些具有象征意味和現(xiàn)實生活中的人物,成為他表達自己生活感受的一種方式。”
藝術是人類的精神家園。藝術創(chuàng)作是一個極其艱苦的探索過程。它需要天賦,需要毅力,更需要高尚的情操。明代文徵明說“人品不高,落墨無法”。在我看來,水彩畫的水、墨、彩、點、線、面,不僅是客觀物象的繪制,還透露著畫家的情感和品性。畫是一面鏡子,不僅照著畫里物象,更照著畫外之人。清人張式在《畫談》中說:“學畫當先修身,身修則心氣和平,能應萬物;未有心不和平而能書畫者。”潘天壽說:“藝術品為作者全人格之反映。無特殊之天才,高尚之品格,深湛之學問,廣遠之見聞,刻苦之經(jīng)驗,決難得有不凡之貢獻。”我所了解的王大仁及所認識的王彪,正是這樣一對德藝雙修的水彩畫父子。
(作者:張致林,本名張知明,系安徽省水彩畫學會理事、蕪湖市灣沚區(qū)文聯(lián)副主席。該文為《山河煥彩》一書后記)